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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 杯與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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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 今天雙更,下一章在晚上十一時左右放上****************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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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,各位,”我站在三軍的體育館中,朗聲道,“今天的訓練結束,辛苦了。”

“辛苦了。”

我呼出一口氣,抹著額際的汗往外走去。天氣逐漸悶熱起來,但又不到開空調的時候,下午最悶熱的時間總不免要出一層薄汗。我回到部室放好東西,背過書包,扛起畫板便快步向畫室走去。淺川南美今天要教我畫粉彩,我不想讓她多等。我用左腳拖著右腳半跳著走。

“小咲,”路過的實渕玲央一邊撩著他黑亮依舊的中長發,一邊道,“要幫忙嗎?怎麽這麽急?”

“約了人。”我向他笑了笑,“謝謝。”我繼續向畫室趕。一開始盯訓練我就忘了時間,已經遲了半個小時了。

“咲,”赤司突然冒出,一手奪過我的畫板,“走慢點。”

我單腳跳著說,“淺川在等。”

他嘆一口氣,一手拿著畫板,一手牽著我,按著我可以走的最快速度邁開步子,“咲,沒我在的時候,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不要再這樣走。我不想見到你摔倒。”

“你不在的時候也就見不到我摔倒。”我翻了個白眼,“我只能答應你盡量。”

“像今天這樣?”

“……”

“咲。”赤司將聲音沈了下來。

拌著嘴,赤司連身上的運動服都未換就先將我一路送到美術室門外,我一手接過畫板,一手伸手抱著他,“謝謝。”側頭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。

赤司笑了笑,扶著我的臉低頭在我的唇上輕印了一下,“自己小心,去吧。”

我向他揚了一下手,便推門而入,向淺川南美揚聲打招呼。

坐下來,抹幹凈手,圍上圍裙,我按著淺川南美的指導在熟習著粉彩的質感。淺川在我的身邊不時輕聲提點,看了一陣後,她咬了一下唇。

“咲良,要試試看用粉彩混色嗎?”

矣?淺川南美很少跳過基本功來教。

她微笑著解釋道:“我覺得哦,咲良在顏色方面有很高的天份,畫風偏向寫實勾線。你要不要嘗試先從擅長的方向努力?”淺川南美羞澀地抿抿唇,“我一開始學畫畫的時候,都會對練習基本功不耐煩,咲良最近也是忍到極限了吧?可以試一試先從擅長的方面著手,變換一下心情再來練習哦。”

我將已經畫滿的畫紙拆下,“抱歉,我最近有事,所以太浮躁。”

“不、不,”她接過我棄如敝屣的練習畫紙,唇邊浮著溫柔的微笑,“這才是真實的咲良呢。”

我楞了一下。

“咲良不覺得可以用畫來反映自己的心情,”淺川南美的兩邊臉頰浮起一層幸福的粉色,“是一件很棒的事嗎?”

我挑起眉,“將自己的世界全部展現出來,你不害怕嗎?”

淺川南美眨眨眼,歪著頭想了好久,才道:“也是,我都不敢將我在乙女游戲上的感想變成畫,要是讓爸爸媽媽看見,”她的臉又紅起來,“那就太、太羞人了。”她捂著臉,“對不起!我不應該這樣看待藝術的!色情也可以入題的!我、我的覺悟還不夠!”

“……我沒在罵你啊。”我抹了一下手,扶著畫架站起來,輕揉著淺川南美的頭。

不知道赤司如果看見我的畫,他會有甚麽感想?一個月前他突然向我求婚,將我嚇了一大跳,但他反覆強調他是認真的,我亦就答應他我會認真考慮,赤司便沒再提,平日待我如常,沒給我壓力。

但這不代表我可以當成沒這一回事,他連戒指都亮給我看過了啊操。那天明明只是我們的第二次約會,他卻早就備下戒指。我瞇瞇眼。打我一個措手不及,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故意引我入局,我們的步調幾乎是完全被他控制。

他是如常了,我也如常,但這個月裏我們兩個其實都心浮氣躁得很。

離校的時候,我請了淺川南美一起去吃拉面才各自回家。走在路上,我一步、一步慢慢地走著,昏黃的街燈將我的影子拉長,蟲嗚不斷。不期然地又想起那個死小子,我狠狠地咬了一下牙。明明我才應該是逗人那個!切。

手機突然震了起來。是奈奈姐。

“成田?”

“咲良,晚上好。”成田奈奈的聲音傳了過來,“聽說你和赤司同學有實質性進展哦。”

“……”你從哪裏聽來的啊。

“是了,金城那個小笨蛋怎麽樣了?”

“……”原來如此。

閑扯了一會兒後,成田奈奈道:“你這個星期六的下午有空嗎?我們這邊聯誼不夠人呢。”我正想說甚麽,她卻先止住我的話,“是~是,知道你有主了,但是這次的聯誼我們都不是主角哦,只是湊人數的呢。本來我也不想扯你下水,但是呢,朝日那個小賤人,除了你以外,我可想不到有誰能壓著她哦,所以要拜托殿下了。”

“……市川?”市川朝日那個籃球少女,甚麽時候和聯誼會扯上關系的。

“是哦。”成田奈奈的語氣充斥著看好戲的味道,“朝日和笠松幸男哦,在上次黃瀨小弟的聯誼會上,他們搭上了呢,真讓人意外。”

“……”作為一個合格的經理,我自然記得笠松幸男是誰──海常高中的前任隊長。我捂捂額,擡起肩頭夾著手機,拿出鑰匙開門,“不是說黃瀨的學長們都只是些喜歡大胸部的笨蛋嗎。”嘛,說起來,市川朝日其實是個大美女,只是平日太過不修邊幅。

“所以呢,我們這不是要好好把關嘛。先制造機會讓他們兩個多相處一下,朝日那個小笨蛋的約會裝束,”成田奈奈嘆一口氣,“也要我們收拾一下呢。”

“……”老媽子嗎你。我笑了出聲,“可以,算我一份。”嘛,看戲的心情居多吧。

我收好手機,然後左腳用力一跳,大字型地趴在沙發上。我拿過手機,想了想,撥給了赤司向他報備我要參加聯誼會的事。

“真是讓人相當不愉快,”赤司的聲音卻沒一點不愉快的感覺,冷靜非常,“但是,咲覺得開心就可以了,我是不會幹涉你的。”後一句以溫柔的語調說出。

我捂著胃,覺得隱隱的有點痛。老實說,最近的赤司真是讓人吃不消,超難搞,尤其是他每當對我露出溫柔臉,我就直覺想一巴掌拍上去,狠到牙癢。“我只是去看市川,”我翻身在沙發上躺好,一手拿著手機,“你說到我像是做了對你不住的事一樣。”我抽了一下嘴角。

赤司嘆一口氣,“是,是我不好,抱歉,咲去玩就可以了。”

“……”我操,“示敵以弱以退為進嗎餵,你的下限原來有這麽低。”我捂捂額。

赤司低笑一聲,“我說我不高興是真的,但是,只是這種程度的話,只要咲開心就可以了,這也是真的。咲,我沒要向你說謊的打算。”

“……我說我只是去看市川的熱鬧也是真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我抓著頭,大聲道:“……操你媽我真是要被你弄瘋了!”所以你是到底想怎樣啊餵!

赤司倒是沒發脾氣,依舊溫聲道:“我並沒有說讓你不要去,我沒打算幹涉你,也是說真的。咲,我們是不同的個體,會有不同的想法,是很自然的事。我不希望你去,但你為了朋友是會去的,而這是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,所以,我只是向你表達我的想法,而不是幹涉你。以後,我們還會遇到很多類似的事,我希望你可以學著接受。”

我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,“你是指球隊理念不同的事?”

“這是其中一個例子。最近,你是不是對我決定精簡架構的事感到不愉快?”赤司考慮過後,決定接受我的提議,第二學期時著手裁減三軍,將洛山籃球隊的人數控制在五十以內。

“是我提出的沒錯,但我不喜歡也是真的。”我捂著眼,“抱歉,我沒對你的球隊指手劃腳的意思。”我個人來說,不喜歡精英制,但客觀來說,這是更為適合洛山的做法。過於龐大的架構需要花費精力來打理,而赤司和監督他們都沒想放太多時間給下軍,以免被拖後腿。對教練和隊員而言,裁減是對雙方都有好處。

“這也是咲的球隊。能上的人就是能上,不能上的,咲,你再給更多的機會也是無用的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我可沒想當籃球天使,高中生也的確再難有初學者夠格代表洛山出賽。所以,我才會主動提出這個方案啊。矣。我想我明白赤司的意思了。不喜歡,但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就會去理解和接受。我失笑著說:“阿征,你是當成帶女兒來帶我嗎?不用安慰我,我明白的,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清楚,我沒幼稚到不清楚自己在做甚麽。”

“但是咲還是覺得不開心,而我,希望你能夠開心起來。”赤司輕聲道,“我知道你會明白的。”

我笑了笑。明白你是想我開心。“我明白。”我回道。被他哄一下,知道他在留意我的情緒,心情還真是變好了。我捂著臉笑出聲。

赤司也笑了起來。

我們之間連日來的尷尬似乎消散了不少。

嘛,畢竟談戀愛不是外人能夠多嘴的事,只有當事人才可以解決──我原先是這樣想的──

“我操!放開我啊嘩嘩嘩!奈奈子你這個女人想用鉗子對我做甚麽啊啊啊啊啊!”市川朝日被按坐在椅子上,不停慘叫,“痛啊啊啊!”

“呵呵,”成田奈奈用她鑲了閃石的指甲輕刮了一下市川朝日的小臉,“別擔心哦,我們會好好疼愛你的呢,小.可.愛。”

高井裏美從後抱著市川朝日的腰,不讓她亂動;池內友紀嘴裏叼著根巧克力棒,一邊按著市川朝日的雙手;源小春則是抱著市川朝日的腳,倒在她腳邊百無聊賴地發呆。

我將眼珠子撇向一邊,視而不見地安坐在沙發上,默默地打了個寒顫。

到了星期六要去聯誼會的這天,我上午剛去上完課,中午便先回家,打算吃飯和自習,下午才出門。誰知,我正叼著雞腿的時候,各位強悍的前隊友就扛著被五花大綁的市川朝日前來,敲開了我家的門。

據她們說,我是獨居,家又夠大,最適合用來收拾人。

出於同情心,我本來還想要解救市川,但看市川腦後甩著個松散到像是沒梳過頭的發髻、幹燥的皮膚、將她的身體曲線全部掩蓋的工人褲,以及那衣領微黃和掉線的白恤衫,我便卻步了。再聽,這貨還打算以這副樣子去聯誼會,我便決定袖手旁觀。

──談戀愛亦需好助攻。

“嘩!!!!!!!!”鼻貼被奈奈姐一撕,市川朝日當場灑淚尖叫。

我背身,拉起了大大的笑容。

叫你沒神經,活該,啊哈。

三個小時後,明眸晧齒、鼻梁筆直、櫻桃小嘴的市川朝日大美人登場。

“OK。”成田奈奈微笑著點點頭,雙手交疊在身前,“要是這樣還會失敗,那就一定是男生的腦子或是下半身被踢壞了呢。”

──她的話裏是不是又混進了甚麽奇怪的字眼。

“我操,”市川扯著身上的淑女裙──本人友情讚助的──“要是長相有用的話,咲良也不會一開口就沒人要啊!”

“殿下是不可能沒人要的!”高井裏美跳了出來,“你這個醜女人,給我閉嘴!討厭!”

嘛,論五官的精致度,我可比不上市川啊。我好笑地揉揉高井裏美的頭,向後靠在了軟軟的沙發上笑看她們打鬧。

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源小春道:“咲良可是有人要了哦,她可沒你這麽完全沒女人味和笨蛋呢,溫柔可愛的咲良也是有女生的心機的,小朝日。”

我摸摸下巴,我倒是知道這些把戲,可真做出來的頂多就是逗著玩,我還真想不起來我對赤司到底耍了甚麽心機──矣,他不會就是不滿我沒對他用心機吧?

自從上次說了結婚的事後,最近也沒見赤司真有多開心。

──難、難道我真的對他很差勁?

但明明是他經常冷不丁的就弄一出來嚇我的吧餵。

“啊~說起來,”剛剛打開一包薯片的池內友紀問,“我們待會是去哪間餐廳聯誼啊,黃瀨同學?”

──為什麽聯誼一定要在餐廳舉行。

──黃瀨涼太又是為何出現在我家。

“這個哦,”跟著姐妹們一起在我家冒出的黃瀨涼太,反著坐在木椅上,下巴枕在椅背上,食指揮了揮,“學長說租了體育館的籃球場呢。”

──不,還是去餐廳吧。

“難得來到京都,”成田奈奈低嘆一口氣,“竟然還是打球嗎,笨~蛋。也罷,頻率對得上市川小可愛就罷了吧。”

──沒錯,我家是在京都。

所以為什麽全部都家不在京都的各位要來京都舉行聯誼會?

黃瀨涼太傻笑著打哈哈:“啊哈哈哈哈~真般配呢~”他舉起大姆指,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,“市川學姐,一級棒!絕對是大美人哦!絕對~是需要笠松學長的愛護哦!最高~~~!聯誼最高~~~~!籃球最高高~~~~~!”

──能夠理解青峰喜歡踹他的理由了。

成田奈奈望著傻笑的黃瀨涼太,微微一笑,“我可以體諒你為了不讓市川逃走而來監工的心情,畢竟,是為了尊敬的學長呢。但是,”成田奈奈微笑著歪頭,沒塗眼睫毛的眼睛,清亮亮地眨著,“擅自闖入殿下的宮殿,黃瀨小弟,你是想死呢。看在你進貢的面膜的份上,殿下可以饒恕你一次,但下不為例哦。不.可.以為了給你家學長找女友就死皮賴臉跟上來哦,黃.瀨.小.弟.弟。”

黃瀨涼太的笑容驀地被冰封,額角滑下汗水。

──其實,本殿真的與此無關。

後來聽說,是笠松幸男跪求──“跪求”為黃瀨涼太的聲稱──黃瀨,讓他再安排一次聯誼,希望再見一次市川。

市川的春天嗎。看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,我拿起手機和鑰匙,便帶著人出門了。我慢慢走在最後,右手食指轉著鑰匙圈,擡頭轉眼間,看見一家手工首飾小店的櫥窗中,擺了一對很精致的情侶頸鏈。我停下腳步。戴戒指會妨礙打球吧,電視劇、小說中,不是常有將戒指穿在頸鏈上戴的情節嗎。

這對頸鏈的止鏈身精致,吊墜也很漂亮。兩條頸鏈上,都各自有一個小鎖和一把小鑰匙,看上去,形狀和花紋都一模一樣,只有顏色不同。一套是黃銅色的小鎖和銀色的小鑰匙;一套是銀色的小鎖和黃銅色的小鑰匙。

我走了進店,店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。

“歡迎光臨!”看店的,是一個很有朝氣的小妹,和這家用木材裝飾的古雅小店很不相配。

但這種反差,也更讓人感受到小店的古樸,以及女孩的朝氣。

我向她要了那對看中的頸鏈,小妹繃跳著去拿給我,介紹道這是她爺爺的作品,名字叫扣上。

“扣上?”我捧著頸鏈端詳,一邊問。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叫開鎖甚麽的嗎──好吧,我起名字也是挺沒詩意。

──證明我和那位爺爺有緣,啊哈。

“爺爺說,”小妹笑著說,“開鎖已經不易,更難得的是可以將能開鎖之人留在身邊,所以他叫它『扣上』,祝願大家有緣找到相得之人,也有份可以一起白頭皆老。”

有緣有份。

──但又鎖又扣是鬧哪樣。

我將它買了下來。小妹說雖然以鎖為題的頸鏈有很多,但因為這是手工制的,不同於機器批發的產品,全世界就只有相配的一把鑰匙可以開鎖。黃銅色的小鑰匙可開黃銅色的小鎖,銀色的小鑰匙可開銀色的小鎖。

“所以弄丟了就沒了的哦。”小妹將包裝好的袋子遞給我。

我笑道:“可以找開鎖匠啊。”

“……”小妹扁了嘴。

我失笑出聲。故事自然是美好的,但現實是就算丟了,也可以找開鎖匠,只要自己肯去找就行。

不過,當然是不弄丟會更好。

我揚著嘴角推門出去,走過兩個街角,便發現因為沒我帶路而在十字路口團團亂轉的少女們和一枚少年。

“這邊。”我揚手翻了一下手腕,用姆指指了方向。

一夥人找到方向後,又吵吵鬧鬧地繼續走去,無視依舊吊在隊尾的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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